“所以说为什么……”
莉修发出咬牙切齿的声音。
昔日的王国公主如今换上了空艇女侍者的服装，正拼命地往下压着堪堪能遮住大腿的短裙下摆。
有肉感而不失优美线条的双腿被黑色大腿袜紧紧包裹着，小巧的足部则装入棕色高筒靴之中，就算是身材娇小的小公主，也能被衬托出下身的修长。
看上有些像女仆装，不过裙摆的部分短得有些过分——女侍者们都会在底下搭配上安全裤或是短裤之类的防止走光，但莉修显然不可能有这种万全的准备。
——话说回来，几乎一丝不挂的模样我都已经看过了，事到如今才有羞耻心的话未免也太迟了。
此时她手脚上的镣铐都已经被我解除，所以如今恢复成了自由之身，但由于我和梅莉雅的协议，再加上早已没有了容身之所、无处可去，莉修只能乖乖听从前辈的话，跟随我一段时间。
她一开始对这种“自由”表现得相当抗拒，甚至宁肯戴着镣铐呆在笼子里也不愿出来，但不知道梅莉雅与她说了些什么，她似乎改变了自己的想法，于是接受了我的解放。
对此，梅莉雅则是一脸的幸灾乐祸。
“哎呀，从今天开始就要小心身后咯，亚库斯。你应该不会在对付奈希尔之前就被一个小女孩杀害吧？”
“……如果我真的被她干掉，那也没办法。”
我不置可否。
想干掉我的人也不缺她一个，不过比起被不知哪来的暗杀者抹了脖子，还是死在牡丹花之下更让人心情好些。
这么一想，就有些期待死在她手中的那一天了。
“为什么会有这么不知羞耻的服装！”
大概是终于摆脱了随时会被卖掉的阴影与不安，莉修展现出来的性格也与之前在笼子中时有了些变化，活泼了一些、嚣张了一些，也更加可爱了一些。
像是一颗蒙尘许久的红宝石再次得到了养护，重新绽放出了华丽的色彩。
“反正你之后的身份也是女仆，提前适应一下也不是坏事。”
“为什么是女仆？而且哪里会有穿这种……不知廉耻的衣服的女仆啊？”
“因为没有比仆人更方便好用的掩藏方式了。衣服的话你不用担心，等下次空艇入港的时候，我就带你去街上购置。”
虽然看不到白花花的大腿有点可惜，但还是换上正常的服饰比较好一些……考虑到今后要带着她一起行动，还是得订做几套昂贵的法衣才行。
如今这个年代，就连内衣都可以被赋予防御术式，普通服饰就更不用说了，平民百姓身上的衣服都或多或少有些防御能力，除此之外还有各种各样五花八门的功能。
鉴于我过的是和子弹刀剑擦肩而过的生活，可不能让莉修死在完成交易之前。
“逛街？真怀念啊，上一次逛街的时候我还是个懵懂的小姑娘呢。”
梅莉雅感慨着，从坐着的沙发上起身。
“不介意的话，你也可以和我们一起行动一段时间。”
“我身上还有其他事要做，就不奉陪了，亚库斯。不过和你说好的事情我会尽快转达……如果有什么需要通知的事，直接让传讯使魔联系我，口令是「爱丽丝的耳朵」。”
梅莉雅推开阳台的门，回过头来看着我们。
“还有你，小丫头，过段时间再见，牢记我交代你的事情。如果遇到危险的话……你知道该怎么做。”
“不留下来吃个晚饭再走吗？”
“我还有其它事情要忙。而且这艘空艇大概早已经发出求救信号，最近的空中巡逻很快就会赶来，我可不想惹上多余的麻烦。”
黑衣的钢之魔女冲着房间内的我们摆了摆手，她一跃而起，跳向空中。
“你的力量恢复了？”
“只是飞行而已。下次别再用那种恶心的东西扎我了。”
“我尽量。”
“哼……希望我们下次见面的地点，不是在你的葬礼上。”
留下的只有一句不知是诅咒还是祝愿的话，还有一缕似有若无的清香，黑色的魔女消失在了视野中。
魔女们的登场和退场方式还真是拉风，真可惜，人类没法像她们一样不借助外物就能长时间翱翔于天际。
天空中并没有留下任何她曾经来过的痕迹。
我替离开的魔女重新关上阳台门。
心里并没有涌出不舍之类的感情，只是感觉轻松了许多，说实话，要是有人问起她的身份，我还真不知道该怎么回答。
毕竟是帝国赫赫有名的通缉犯，不管是不要说公职人员了，部分民众都对这些每天都挂在报纸上的“名人”刻骨铭心——而且还是个极为漂亮的魔女。
魔法院里就有不少蠢蛋把梅莉雅当作梦中情人——各种意义上。
六千万帝国金元的赏金可不是开玩笑的，那个波波头魔女的“罪行”足以称得上罄竹难书。
哈，如此大额的赏金，不知道惹过多少贵族和商人呢，说不定罗尔斯先生也做好了为她添上一笔的打算。
我看向房间里的红发少女。
她虽然已经在试图隐藏自己的表情，但根本无济于事……说到底，真的会有人愿意笑着喊有着国仇家恨的人为主人吗？
这么想着，我便发现莉修似乎在拼命挤出无比僵硬的笑容，明明脸很可爱，不知为何现在看上去反倒让人有些害怕。
要不然干脆别笑了比较好。
“要做些健康检查吗？看上去你似乎还有些问题，比如面神经麻痹之类的。”
“我笑得有那么勉强吗？”
“不如说，你要是真能对仇人笑得出来，那我才应该警惕。”
“什么啊，那种我像是什么无害的宠物一样的说法。你就不怕我给你下毒，在你睡觉的时候偷偷用刀插入你心脏之类的吗？”
莉修不悦地嘟起嘴，同时在房间内四处走动，同时还作出大幅度挥舞手臂之类的奇怪动作，大概人被关久了以后就会这样吧。
她也确实需要复健，即便未来和她相处的时间不长，但说不定也可以作为对抗奈希尔的助力——或者炮灰。
我靠在沙发上，就像是一个看着女儿刚刚学会走路的老爹一样。
“如果你真想那样做，就不会光明正大地说给我听了。”
狭小的房间显然不适合少女漫无目的的乱逛，不过数秒钟，她便又回到我的面前，骄傲地挺起姑且还算有料的胸膛，然后伸手指着我的鼻子。
“说得没错，亚库斯·变态贵族。”
说起来我们之前一直都没有自我介绍过来着，亚库斯这个名字，她大概是从梅莉雅的口中知道的吧——虽然可能一开始就是从罗尔斯的嘴里知道我叫亚库斯的，但我本能地不想承认这种事实。
而且变态贵族是什么？
“是好心贵族。”
我纠正道，不过似乎根本没被她听进去，后者继续自顾自地说道。
“我是不会尝试用其它手段杀死你的，亚库斯。我要堂堂正正地变强，堂堂正正地超过你，然后像你杀死劳伦斯·瓦尔特一样，以绝对的实力，完成堂堂正正的——”
少女睥睨着我，明明只比坐着的我高不出多少，却给人一种需要抬头才能看到她的错觉，就好像仰望天上的太阳一般。
仿佛在威胁我似的，她又紧接着做了个抹脖子的动作。
“复仇。”
真是耀眼。
我动了动有些僵硬的手指。
和我这种，只是被奈希尔一个眼神就可以变得毫无主见、堕落为帮凶的软弱人物不同，即便知晓与我的实力差距巨大，莉修·格林也依然坚定地走在自己认为正确的道路上。
我羡慕她们为了某件事而做到奋不顾身的地步。
正是因为不够坚强，不够无畏，我才会面无表情地看着他人遭受折磨痛苦死去，再像是机器一样将他们拖走埋葬或焚烧，最后再像自我安慰一样做些纪念用的小木牌，干巴巴地说些“愿神护佑你前往天国”之类的蠢话，却不知道他们可能连灵魂都已经被彻底摧毁消失。
我本可以像飞蛾扑火一样，死在追逐光明的路上。
——如果硬要找出一个想救米菈·德林卡的理由，那便只能是这个。
我看着少女因为许久没得到回应，而逐渐紧绷的精巧面庞，不由得咧开嘴角，伸手指向自己的太阳穴。
“好啊，莉修·格林，尽管努力吧。我会满怀希望地期待着，你斩断这个脑袋的那一天到来。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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